给个机会?什么机会?
何继明没说,易诚也没问。只是那些都快要被时间灰尘给彻底掩埋掉的若有似无的情愫,又再次蔓延上来。气势汹汹,让人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为什么要应对。
“我还活着吗?”躺在病床上的袁德佳终于清醒了过来。
“应该是没有。”易诚起身把窗帘彻底拉开,屋外的阳光猛地一下涌进病房,四周顿时灿烂耀眼得得宛如重生。
袁德佳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半眯着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那还挺好。”
“行了。”易诚皱着眉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袁德佳,说:“八点了,回去洗个澡收拾下,你还能赶得及去上班。”
袁德佳没忍住乐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宿醉后的沙哑,说:“我到底是多憋屈啊,都快喝死了,还得算着是赶过去上班。”
“袁总应该也找不到人给你批假。”易诚把昨晚医生的嘱咐大概重复了一遍,才问道:“这次怎么喝得这么厉害?”
“被整了。”袁德佳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所谓:“就那个电商老大,不过你没做内销估计也不知道。他们家向来都不太乐意和我们做生意,之前硬着头皮从他们手里接了个订单,利润被压得很低,我爸他们大概和生产聊了下,自行改了经纱密度也没通知我。后面大货做出来风格不对,对方检测出来了,货款就这么一直扣着。这次主要是去给他们赔罪,对方自然也就变着法儿地来整我了。”
没人会想到要通知袁德佳,因为知道他不懂也不怎么感兴趣。他不懂工艺也不会做生意,家里逼着他参与进来,唯一剩下的作用也就只有应酬喝酒了。所以他应酬时候做出的保证,理所应当地也需要他一个人来还。
易诚没好气地说道:“下次谁改的,让谁亲自去说,他们懂工艺能解释。再不懂,也不至于拿命去喝酒换订单。”
袁德佳笑了笑没吭声,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就在易诚都以为他可能又睡过去了的时候,才又听到对方以一种极轻的声音开口说道:“你说,我为什么就应该做这行?”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纱线,经过各种开发加工,变成了风格迥异的面料。同一个成分的纱线,能看起来像丝绸,像棉麻甚至还能仿一仿皮草。它们被染上鲜艳的颜色,印上纷繁复杂的花纹,最后挂在摊位上,摆放在无数光鲜亮丽的商场里。或价格低廉普通,或者昂贵让人咋舌。
这些都是来源于世纺,明业,越洋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贸易公司,工厂。易诚他们见过这些东西最原始的模样,也见证了它们蜕变的过程。
纺万纱于一身。
参与其中的人,明明应该能从中获得无数的成就感。但他们却都只是在鸡飞狗跳中挣扎求生,每天为了应付各个环节中的鸡毛蒜皮而疲于奔命
那点为数不多的,能让人聊以慰藉的成就感,早就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因为你家有皇位呗,偌大一个世纺等着你去扛。”易诚笑了笑,说:“你妹呢?她是不是快实习了?”
“嗯,下个月就能来公司。”袁德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还是她去扛吧,扛住了,还能留我一条命。”
“那你呢?”
“我琢磨琢磨,出卖色/相吃软饭去。”
“找到了记得提前知会一声。”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