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玉丹院里的那几棵青柏被雨水浇洗得苍翠挺拔,散发着松柏特有的清雅气息。程雨安立于雕花窗户前,看着朦胧雨幕,她深吸了一口气,满腔的湿润侵入肺腑。
银柳抱着粉嫩嫩的桃花进来,修剪了一番,插入抱丝铜瓶里,淡淡的清香氤氲蔓延在房间。
程雨安坐在外间的塌上挑丝线,她最近对打络子感兴趣,准备跟银柳好好学习一番。
看着银柳已经完成了一个,自己还没开始,便拿过银柳手中的络子,细细观摩,夸道:“银柳是越发贤惠了。”
银柳浅浅一笑,手上的动作却不紧不慢。
“表妹,听说你那《玉潭记》下册写成了!”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雨安打络子的手一顿。
随着声音入内,一个相貌英俊,风姿洒然的男子疾步走进屋内。
“表少爷好。”银柳弯腰福了个礼。
来人便是雨安的表哥程皓,对于银柳的行礼,程皓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自来熟地搬了个杌子坐下。
其实在程府,雨安的性子是最像程俊的,而程皓的容貌长得最像程俊。看着这张年轻的脸,程雨安一阵恍惚。
日光透过窗户,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脸上打下丝丝缕缕的阴影。程皓察觉到她的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想外祖了。”清甜的声音颤了颤,一股哀伤参杂其中,她垂着眼帘,“他的忌日快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几度春秋,外祖父的音容宛在眼前。
程皓闻言,沉默了片刻,看着面前这个情绪低落的表妹,眼中快速溜过什么,随即脸上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他揉了揉她的乌发,朗声道:“没白疼你,要是祖父知道你记挂着他,准要乐好几天。”
这个举动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有些渝礼,但是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对男女大防不在意,一个性子不拘小节,没开窍。只是静立在一旁的银柳心中有些担忧,看向程皓多了一丝防备。
整齐的头发被他这么一揉,顿时乱了,几个碎发落了下来,垂在脸颊的两边。伤感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揉什么都不剩了,雨安斜了他一眼,抱怨道:“都说了不准摸我的头,头发都被你撸秃了,”说完,她将掉下来的头发掖于耳后。
程皓讪笑,瞧着她那一头鸦羽似的秀发,又忍不住地摸了一把“头发那么多,摸摸怎么了!”
雨安白了他一眼,用力拍开他的手。程皓看着手上的红印子嘟囔道:“还是小时候可爱点。”
雨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还有理说。小时候,程皓老喜欢揪她的头发,她那时候芯子是个成年人,不与他计较,谁知这家伙得寸进尺,最后她装哭了几回,他才罢休。她以为他就这样放过她了,谁知道她还是太天真了,这家伙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折磨她的头发。
雨安单手托腮来了一句:“我想早点有个嫂子。”
程皓:“?”
雨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切尽在不言中。程皓咬牙,不甘心地又撸了把她的头发,“就为这,你就把你表哥卖了!”
“我这是为你好!”雨安理直气壮地说,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怒气,幽幽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