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安前脚刚回到静安院,罗管家后脚就带来了罗恒的命令,扬言她要是寻死,那西院的霜娘也会陪着她一块去。

    她早就没有对罗恒怀有什么期望,他给了她这条命,大不了她还他就是。可是她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这样逼她就范,程雨安一想起心里就一片寒意。

    谢文柏来的时候,程雨安正静坐在窗前吹着凉风。大抵是晚上要休息了,她把头发放下,乌云般的秀发被晚风拂起,琉璃罩灯的映照下,越发衬得她洁白娇美,只可惜脸上那伤痕破坏了这份美丽。见她眼里空洞而茫然,周身弥散着一股悲伤,谢文柏心中一痛,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他想早日成亲,这样他就能无所顾忌的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

    他将拳虚握抵在嘴边轻咳,程雨安听见动静往他那边一看,随即心中一喜。隔着窗户,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然后她张着嘴,无声地邀请他进来坐。前些日子她得知自己要在将军府中长待,就让银柳□□院子里的下人,如今院子里的人都算是她的人,所以雨安毫无顾忌地将他请到外间坐。

    程雨安最近被将军府的一系列事折磨得心力交瘁,瞧见他来了,心情都轻松不少。看着男人凌厉的侧脸,仿佛跳跃着夺目的光,心一动,她笑着问道:“你怎么来啦?”

    谢文柏将手中的玉肌膏递给她,又笑着接过银柳递来的茶水,温声答道:“最近听到一些流言,路过将军府就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清泠泠的,又莫名的温暖。程雨安垂眸看着手中的小瓷瓶,语气带着一股自嘲:“外面的流言一定很难听吧!所有人都认为这亲事是我抢的,明明我才是受害者,被莫名其妙的定亲,谁知道那谢大公子是人是鬼。”大概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程雨安像是被蛊惑似的将自己的委屈都说了。

    不知人鬼的谢大公子却怡然自得,他闲谈般地问起:“谢大公子家世人品都是燕京数一数二的,人又玉树临风,你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

    为了在未婚妻面上刷好感,一向冷漠寡言的谢某人也脸皮厚地自卖自夸了起来。

    然而对方并不买账,程雨安不服气地道:“就算他长成天仙,要是我不喜欢,照样不嫁。”她顿了顿,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那么拼命经商写话本就是为了不囿于内宅生孩子争宠的,侯府儿媳的身份再高贵,却也抵不过自由和爱,要是没有它们,那漫长的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谢文柏心里忍不住问出了声,清幽的琉璃光落在她脸上,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谢文柏心跳不禁有些快,他连忙低下头。

    屋子里升起一股若有似无的暧昧,两人静坐着,谁也没有出声。

    皎洁的月色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度了一层朦胧而又莹润的外衣,程雨安盯着手中的瓷瓶,出声打破静寂:“你跟你未婚妻的婚事时间定了没?我好去讨杯喜酒喝。”

    谢文柏盯着茶盏笑道:“未婚妻换人了!”

    “啊,”程雨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现在的亲事都这么随便吗?”

    谢文柏笑道:“也许吧。”

    “那你也够倒霉的!”程雨安同情地看着他。

    被她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谢文柏心一动,想要坦白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不知人鬼的谢大公子。

    这时,一道爽利的声音打断了他,接着,只见一个女郎拿着一些书稿兴致勃勃地进来。瞧见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夜闯闺房被发现,谢文柏忙移开视线,佯装看茶杯中的茶水。

    半响,那女郎语出惊人:“程雨安,你居然…偷人!”

    谢文柏耳畔轰的一声,俊朗的脸热得发烫,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起身拱手告别,颇有几分狼狈。

    程雨安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轻笑。听见她的笑声,程锦月啧了一声,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打趣道:“难怪你不想嫁给谢大公子,原来是因为心中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