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在坟前枯坐了三天,第四天下起了暴雨,山上的积水冲刷了新坟的土堆。他又绕坟挖了一条排水沟。做完这一切,他回头对着墓碑道:“兰芷,后会有期!”然后朝山下飞去。
小白飞身跟上,回头看见欢儿在丛林里滑行,跟的十分吃力。这几天时间,白冉不理它,小白只和欢儿对着哭,哭着哭着便惺惺相惜起来。此刻见它修为不够,尚且还不能御空而行,便落下去,幻出本相双爪抓住欢儿粗壮的身体,朝着山腰而去。
夜雨和凉风吹来,被带至半空中的欢儿突然心生豪意,忍不住对着天空高声嚎叫起来。他大张着嘴巴,啸声从腹部传出,声音粗噶,十分难听。它却不觉得难听,反而越叫越有兴致。幸好很快便到了土地庙跟前,小白在高高的半空中将它丢下去,抱怨道:“很难听啊,以后别叫了。”
白冉早进了地道。他施了净尘符咒,不但头发衣服干了,全身上下也变得干干净净。小白和欢儿走到石室入口,白冉正在从囊袋中朝外掏东西,头也不回的对他们道:“把身上弄干净了再进来。”
小白施了净尘术,朝里走了一步发现自己后退被卷住了,回头看见欢儿眼巴巴看着它。小白料想它定是不会净尘术,忙施法替它清洁。这一清洁先吓了一跳,原本乌黑的蛇体竟然变成了象牙的白色。小白讶然,“你到底是白蛇还是黑蛇啊?”
欢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也是吓了一大跳,“怎么变白了!”
白冉还在翻找东西,他回头看了惊讶不已的欢儿一眼,道:“你这个样子太扎眼,兰芷她给你抹了药泥,把你染黑了。”
欢儿无觉道:“是么,我竟不知道呢!被你打伤后我仿佛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个黑咕隆咚的样子。奶奶还很抱歉,对我说实在找不到一具合适的身体给我用,让我别介意。”
白冉低低道:“这世上再没有比她聪明的人了,也没人教她,自己受了一遭,便学会了魂魄移体的法子。她没有可给你稳固身体和魂魄的丹药,所以给你弄一具蛇身,到底是长虫,耐受度也比人体强一些,就是皮实。若是换成一具人身,只怕你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身体腐败变质。”
欢儿脑中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还是做一条蛇好些。它悄声问小白,“他口中的兰芷和你口中的阿彦就是指的奶奶对吧?”
小白点点头,觉得欢儿白嫩的像一只被剥了壳的鸡蛋,忍不住对它说话都温柔了一些,“你奶奶,她本名叫姜兰芷,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又叫姜颉彦,她带着你们隐居,又叫做了姜翠翠。明白了吗?走吧,咱们进去!”
一虫一兽来到石床跟前,看见白冉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布包。小白打了个哆嗦,问道:“你什么时候把何红棉的这害人的凶器收起来了?”
白冉低头打开布包,依次展开露出里头大大小小各色银针来。他道:“天下的器物没有救人害人之分,只是用它的人心善与恶罢了!”
小白蹲在石床边上,看着昏睡中的显真,觉得他的样子综合了白冉和姜兰芷,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眼,另有一种可亲的气质,不由心中生出爱怜。它道:“阿冉,你一定要救活显真!我喜欢他!”
白冉抬头看了它一眼,放在从前,定是要说几句讽刺的话才过瘾,此刻却不想说了。他从布包中抽出一只中空的粗银针出来,插在一只黑的发亮的粗陶瓶中。
当初姜兰芷将所有的蛊虫吸入自己腹中,谁知十月分娩后,发现所有的子孙蛊都进入了显真的身体里。她忙把魂珠从额间剜出,压入显真的身体里,想借此将蛊虫制住。子孙蛊相比子蛊对宿主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是以魂珠入体,果然压制住了显真身体里的蛊虫,并不断消减。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几乎所有的子孙蛊都被魂珠消耗殆尽,偏余下了一只特殊的。剩下这只子孙蛊一直潜伏在显真体内,一开始并没有显现出来。显真犹如普通孩童一样健康张大,直到一岁后肚子渐渐鼓胀。姜翠翠方才觉察有异,探查之下却也无能为力。蛊虫越来越活跃,显真体内的魂珠激发护主的本能,让他陷入了沉睡。显真沉睡,蛊虫虽然被克制,却又因魂珠带来了生机,一直不停的在长大。
白冉轻轻把手放在了显真鼓起的肚子上,小白紧张的问:“你要怎么做?”
白冉道:“破开肚子,取出蛊虫!”
“啊……”
“啊……”
小白和欢儿齐齐惊呼。
白冉凉凉的看了它们一样,没好气道:“大惊小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