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不在这种事情上讲理的。不过我自己也不太在意会不会乐器,没学出趣味来,就作罢了。”蔺惋漛托住萧梦嵚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促狭道,“夫人才是什么都会。虽然无法同你合奏,但夫妻互补也不错,你说呢?”
并非在亲密的时候,甚至身处喧哗嘈杂的市井,简直仿佛普通百姓夫妻间纯粹的柔情蜜意。萧梦嵚心脏异样地颤抖,最终轻轻拢握掌中顽劣的指尖,声音虚无缥缈:“当然好。”
蔺惋漛挑眉,尚未来得及说话,忽然“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紧接着楼下传来喧天锣鼓鼎沸人声——舞龙祈福开始了。
面馆里的食客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下楼去看热闹,方才还满满当当的店内一下空了大半桌椅。萧梦嵚也被吸引,稍稍探头从窗口望出去。蔺惋漛的兴趣却全在他身上,一根根回勾他手指玩,观察那张俏脸上满溢的好奇。
萧梦嵚瞧了片刻,忽然感觉手背上一热,转头就见蔺惋漛执起自己的手亲在手背上,脸一下烧起来:“怎么……”
蔺惋漛笑着放开他:“舞龙要在整条街上游行,街另一头有舞狮,最后在中间汇合。吃完东西下去看。”拿起一个馅饼掰小了喂进萧梦嵚嘴里,“难得这么早起,要吃够本。”
千层皮酥香绵软,内层涂抹细腻豌豆泥吸饱肉汁,包裹的弹牙肉馅中更混入了爽脆甜菱碎,口感鲜美丰富。蔺惋漛看萧梦嵚眼睛一亮,笑问:“好吃吗?”
萧梦嵚慢慢咽干净了,点头道:“嗯,很好吃。”
蔺惋漛再喂他一块:“小时候我早上出门都会过来买两个馅饼吃。”自己拿起一个直接咬下,“禄福开了六十几年,据说味道一直没有变。虽然没尝过六十年前什么味道,不过和我离京之前确实是一模一样。”
“难怪生意好。”萧梦嵚抬手,看蔺惋漛把拌好的素斋面换到自己面前,“不过,你不在家吃早饭吗?”
蔺惋漛道:“我通常三更末醒,听到四更声起床,垫了肚子开始练武,等去学宫的路上已经饿了。”
“四更……”萧梦嵚喃喃道,“我有时还没睡。”
蔺惋漛无奈:“和我比做什么?”伸长手臂揪揪他的耳朵,“你睡不着可比我辛苦多了。还没有馅饼吃。”
萧梦嵚噗哧一笑:“我常常饿着肚子睡觉。要是知道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就偷溜出宫玩了。”
蔺惋漛道:“那你可得来找我陪你。”
萧梦嵚眨眨眼:“你会陪我吗?”
“会。”毫无意义、不着边际的假设,蔺惋漛却沉下嗓音承诺得认真干脆,宛若在安慰、怜惜当年那个小小的、无依无靠的九皇子。
心房瞬间胀满酸甜,萧梦嵚没办法继续直视他的眼睛,垂眸微微动唇,几乎发不出声音:“……谢谢。”
蔺惋漛支颐凝视萧梦嵚。有些事他心里日益清明,然而如何解决尚未深思熟虑,没到挑破的合适时候。
两人吃完早饭,下楼时舞龙的队伍已经走远了。集市上所有的商贩都已出摊,叫卖声询价声此起彼伏,更有乐声远远传来,热闹无比。蔺惋漛不着痕迹地护着萧梦嵚免于被行人碰撞:“我们慢慢逛过去吧。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虽然买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个是在卖什么?”萧梦嵚扯扯蔺惋漛的袖子,示意他看对面——一辆推车旁围着四五个垂髫小儿,车上一个燃着火苗的小炉子、一块光亮的大石板和一个看不清花纹的罗盘,车后一个老人弓着背,正拿个黄铜大勺往石板上挥舞着倒金黄色的粘稠液水。
蔺惋漛瞥一眼道:“卖糖画的。”一边牵着人走近一边解释道,“小锅里烧的是饴糖,勺子盛了化开的糖水在石板上勾画图案,画完按上长木棒或者竹棍,糖很快凉了以后重新变硬,就可以捏着棒子拿在手里了。”
话说到这儿,正好摊上一个糖画完成,老人拿起来递给其中一个翘首等待的孩子,画的是个展翅喜鹊。孩子们高兴极了,簇拥着那个拿糖画的吵吵嚷嚷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