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回家约莫停更一两天,回来会补上的。
“蓟州!”
桓震狠狠地指着这个北边重镇。
“遵化已破四日,照斥候探报,虏兵行军十分缓慢,今日刚刚经过石门,彼处驻军只有两千,城墙毁坏不足坚守,守将已经投降了。鞑子下一个要攻打的,必定是蓟州。”
袁崇焕低头瞧着地图,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忽然问道:“那个俘虏额驸,说些甚么?”赵率教道:“一问三不知。”桓震冷哼一声,道:“何尝当真不知,不过装好汉不愿说罢了。”赵率教叹道:“率教何尝不知,只是那人不论怎么拷打,也不肯吐露半字。”桓震默然,心道难道是自己杀死了他的儿子,激起了恩格德尔的仇恨之心?不觉又回想起当日遵化铁冶的那场地道战来。
他知道华北平原的土质适合挖掘地道,是以自从李经纬接手遵化铁矿,就要求他以铁矿为中心,尽量向周围挖掘地道,形成辐射。也不知为何,李经纬居然答应得无比痛快,而且工程进度十分之快,连他自己亲眼见到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何况一旁目瞪口呆的赵率教了。那天他以两翼伏击包抄,歼灭了囊弩克所部之后,从一个降兵口中问出恩格德尔分兵的详细情形,知道他的儿子居然给自己打死了。原本想的是打一把便即撤走,并没打算此刻便用上地道,这么一来,却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当下叫那降兵,带着囊弩克的尸首回去交给恩格德尔。恩格德尔看了果然大怒,在那降兵的引导之下追来,一路上给自己不断截击,弄得气冲牛斗,早已经不能冷静思考。
后来他又故意以火枪引诱蒙古兵下地道,叫一个辽兵换了蒙古俘虏的衣服,又逼着俘兵教了他几句蒙语,上去诓了恩格德尔下来。桓震却早已经安排妥当,大部队已经悄悄向北撤走,绕了一个圈子南下。余下几百人隐身地道暗格之中,觑得恩格德尔过来,当即将他抓住了。
蒙古兵虽然擅长骑射,可是在地道之中却全然无用。桓震令人将恩格德尔反绑了,拿火枪逼着他,迫他发下将令,叫所有蒙古兵尽数下地道来。恩格德尔明知对方没安好心,可是冰冷的枪口顶着自己脖子,那也只有屈从。桓震叫人守在了地道中间一处只能单人通过的罅口,蒙古兵来一个便死一个,死一个便拖走一个。杀到后来,一不小心,给蒙古兵叫出了声,后面的再也不敢进来了。桓震看看不妙,又怕时间拖得久了鞑子援军大至,自己这点人打打伏击则可,跟鞑子硬碰硬可决没胜算。当即押了恩格德尔,从地道另外的出口溜之大吉,临走时候引燃地雷,炸了地道入口。剩下一群蒙古笨蛋,在那里奋力挖掘,不过也只能挖出一堆没了枪机的火枪而已。
他离开铁冶,与赵率教带领的大部会合,便兼程赶到玉田去,一面助守,一面等待袁崇焕。至于李经纬,实在不宜让他留在军中,可是蓟州一带到处都在打仗,想来想去,只得叫他带着一众工匠,暂且南下往河南去暂避。好在后金兵行军缓慢,并没碰上。至于为什么来去如风的八旗铁骑,当真行军起来却是如此之慢,那还要归功于皇太极的超级相扑身材。他的块头原本就比常人大个一两倍不止,再加上身披重铠,管甚么马匹也难驮得动他。好容易找了匹可以负重的马,却又行走不快,两匹好马交替承载,一日也就是五十里上下,全没有其急如风的气概。
初四日攻下遵化,又花了一两日时间扫清三屯堡等地的明军,然后起程,到初八日,才刚刚经过蓟州与遵化中间的一个小据点,石门镇。好在守将明知守不住,自动投降,倒也省了许多手脚。那三屯堡的朱总兵,当日不许赵率教入城,现下终于吃着了苦头。虏兵攻城方才半个时辰,便唬得破了胆子,直叫开城投降。女真人敬重的是英雄豪杰,袁崇焕虽然可恨,在鞑子兵心中的地位却是很高的。像朱国彦这等匹夫,直是一刀一个砍了的痛快。
袁崇焕道:“蓟州一旦失陷,京师岌岌可危。须得急速援救才是。此处距离蓟州总有百里,率教,传令下去,三军即刻造饭,吃罢拔营,兼程直趋蓟州。”赵率教领了命令,即刻便去安排。
桓震道:“督帅,虏兵远来,咱们倘若能抢先赶到,在路上设伏,说不定便有奇效。”袁崇焕“嗯”了一声,目光仍是不离地图。忽然一拍大腿,道:“就是这里!”抬头瞧了桓震一眼,微笑道:“百里所言,正合我意。”指着蓟州以东大约二十里的地方,道:“此处名马头山,山东有地名马升桥,我军就倍道兼程,赶到这里设伏。”桓震心中奇怪,何以他会对蓟州的地形如此熟悉?当即直言相询。袁崇焕笑道:“本督当日赴辽东上任的途中,曾经沿途考察,绘制地图,是以十分清楚。”随手在地下画了几笔,道:“马升桥是马头山西的一个要隘,要过马头山,这是必经之路。若要拦击虏兵,此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桓震忽然不解道:“然则督帅何以知道,虏兵必定要走马头山?倘若彼军绕道而行……”袁崇焕哈哈一笑,道:“他不走,难道我不会诱他迫他去走么?”当下叫了几个斥候上来,密密吩咐一番。
皇太极督军前行,路上前锋捉到了几起明军的探子,都是往西去的。审问之下,供出蓟镇总督刘策,正召集大部,屯兵马头山,准备扼守。皇太极闻言,愕然而笑,放着坚城不守,居然去扼守甚么山,当真是只有刘策这种蠢人才能做得出。他心中对于这个不修边防,放给自己大好机会纵兵入寇的劳什子总督很是不齿,然而倘若绕道而行,非但显得自己怕了这个脓包总督,并且大军过境,放着一支敌兵在自己身后,总是放不下心。当下令三军从马头山西进,路上顺便拔掉这个钉子。反正那刘策自己既是脓包总督,手下的兵自然比不得袁蛮子的关宁铁骑,都是些无用饭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收拾干净了。
后金兵一路西进,十二日这天,终于到达了马头山。照事先得到的情报,马头山应当屯扎了大量的明军才是,可是远远瞧过去,既没炊烟,又看不到旗帜,全然不像是屯了重兵的模样。皇太极心中疑惑不已,叫前锋仔细搜索,到底也不曾发现一个敌兵。难道刘策已经望风而逃了?这倒像是那个脓包总督的作为。皇太极这么想着,便放下了心来,下令三军加速前进,快些通过这片地方。
过了马头山,便是马升桥了。这支前锋的统兵将军,是莽古尔泰与萨哈廉。此次伐明,莽古尔泰本来是不赞成的。那日大兵驻扎青城,他与代善一同入大汗帐中,力劝退兵。瞧大汗神色,本来已经心有所动,正在高兴不久便可回到沈阳,不料岳讬继之入见,不知怎样蛊惑的大汗,当晚,大汗便叫八固山额真来对他与代善说道:“你二人定说我兵深入,劳师袭远,若给敌人环攻,无为归计。既然早知如此,出兵之前却又不说,待到今日兵至青城,方来百般借口。再拖延下去,一应谋划都要白费,还等甚么!”一直谈到半夜,无言可答,终于还是从了皇太极之意,大兵起行。
他虽然对皇太极伐明一事十分不以为然,但是既然进兵至此,早已没有退路,只能打起精神,小心行军。但是走着走着,心思却又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弟弟皇太极的身上去。父汗临终的时候,他与阿敏一力拥戴皇太极继承汗位,阿敏固然是碍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愿多生事端,自己又何尝不是看重了这个兄弟的才华能力?左右自己多次犯错,也是做不了大汗的了,干么不卖一个人情!因此当阿敏前来说服他的时候,没费甚么力气,便将他拉了过去。
可是近来皇太极对待这两个拥立功臣的态度,却愈来愈是疏远疑忌,自己倒还好说,阿敏的处境更是艰难。他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当年听从阿敏的话,是错了不成?
忽然之间,前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一个额真策马奔回,叫道:“不好了贝勒爷,我军中伏!”莽古尔泰大吃一惊,先前自己搜寻马头山,并没发现敌人踪影,居然就此大意了,没想到明军却在马升桥设了伏兵。他久经战阵,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慌张失措,一面着人飞马报知后队的皇太极,一面喝令列阵迎敌。
两军交锋,马升桥隘口打出了袁督师的七星大纛,这些前锋虏兵,许多是经过宁锦战事的,对袁崇焕的畏惧早已经深入骨髓,此刻瞧见袁崇焕的大旗,士气先就怯了三分。加上马升桥地势很是偏狭,后金马军无法快速突进,明军既有火枪,又是早有准备,提前架设了拒马,因此大占便宜。莽古尔泰恼怒不已,不断喝令部下顶着飞来飞去的铅弹猛冲上去。倒也有许多悍不畏死的,直冲到明军的障碍物之前,不过都给手持长矛的明卒截住。就是这么阻得片刻,后面的铅弹即刻便飞了过来,即便一枪不能打死,也就没了战斗力。
莽古尔泰硬冲几次,看看实在无法强行突破这道防线,自己所部已经死伤惨重,前面的士卒给袁崇焕的赫赫威名吓得腿也软了,毫不在乎自己这里拼命督战,一股劲的只是掉头狂奔,连带将整个阵势都冲垮了。没奈何,只得暂且勒兵退后,等待皇太极大军赶来。
皇太极人在中军,闻报大怒,袁蛮子难道有那等本事,可以从天而降?再说即便当真是他,从辽东远道赶来,随行将士势必有限,自己十万大军,狼多还能咬死大熊,还怕奈何不得他么?当下吩咐大军后退扎营,重整士气,待明日再来好好厮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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