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回住处的时候,那个包着布利契斯塔“外流”不明笔记的麻布包依然搁在桌角。

    离开匠造之主教会前,严肃到有点死板的哈代当场反复跟她强调了几遍:“我们是正神教会,不可能用吃人的失控银钥匙做河道净水器,更不可能将活人转变成银钥匙拿去拍卖。”——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这要是我的见习生……呸呸呸,不能自己诅咒自己掉头发!

    安珀一脸乖巧地当场承认自己就是诈18号那家伙的——这让旁边门里相信阴谋论,竹筒倒豆子一样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的18号在关人士差点气得自爆。

    哈代看着自己说一句就跟着点个头的安珀,有种越解释就越描越黑的错觉,心塞不已——然后眼不见为净地给了一个银币当红包,把安珀打发走人。

    但是安珀灵视中看到的那人“早就随手丢垃圾堆了”的那本笔记,就是现在自己摆在面前这本。麻布里包裹的是硬纸封面的学生笔记本,印着一只朝天蹬腿的死鸟图案——这是南大陆流行的装饰风格,北大陆各国看待生死没这么随性。

    整本笔记在灵视中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于是安珀本着“有瓜不吃太浪费”的看戏心情翻开封面。笔记前面被人胡乱扯去了几页,之后是一些信手涂鸦和杂乱的某楼某大厅上课时间之类,翻过好几页之后,突然从下面的纸张中透出微弱的暗绿色光晕。

    安珀用竹镊子翻开下一页——纸张上明显是用棕色墨水拓印的奇怪文字。

    塔维尔主动吱声:“镜像海德文字,应该是从传统祭祀碑刻上拓印——”

    然后塔维尔噎住了,半响才头一次飚了句脏话:“——MDZZ。”

    安珀点头:“暴殄天物。”

    那根本不是什么棕色墨水,在灵视里,“墨水”泛着暗绿色的灵光,以此努力自我证明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超凡材料。

    而安珀之前从那个装疯卖傻的家伙脑子里确实看到过一个片段——为了记录偶尔发现的遗迹里的石刻文字内容,他顺手把旁边架子上以为是墨水的东西拔开瓶塞,涂了满墙,用自己的笔记本去拓印。

    从信息大爆炸时代来的安珀根本不在乎原文字是召唤哪位邪神用的,这种知识满足不了她半点好奇心;而活得足够久的塔维尔则是看不上“用近代海德文字”的记载内容。

    之前兰瑞莎在墙角画的圈还在,安珀直接点了四根半截蜡烛,和笔记本一起放进去,自己给自己献祭去塔罗牌大厅。

    作为普通物品的笔记本当然没法穿过拱门,但是在安珀“硬塞”,塔维尔用灵线“硬拽”的局面下,笔记本当场灰飞烟灭,里面的超凡材料一丝一缕被地上门剥离了出来,集合还原成形似海藻的东西。

    “海鬼的毛发——”塔维尔一眼就辨识了出来,“水属性。”

    “海鬼?”

    “一种深海半人半鱼的超凡生物——呃,很稀罕,我也没见过活的,听说是人形,手脚有蹼,光头鱼脸。”

    ——光头鱼脸……毛发?哪儿的毛发?

    安珀默默跳过了这个问题,往床上一躺意识去了塔罗牌大厅,然后一指头将那团超凡材料弹向梦中门。

    那个18号门里关着的家伙倒也没说错,她运气就是好得不行,比如虽然想要的金币或地属性材料捞不着,但至少来了一份水属性的。

    银紫色泽的梦中门吸收了新超凡材料,一抹绿色调渐渐泛出表面——那些颜色开始流淌变化,勾勒出浮雕的轮廓线条。一道银色光幕在门中亮起,渐渐映出外面光怪陆离,仿佛各种淡彩气泡和光影交织成的空间。

    那里就是意识海,是万千生灵的思想和梦境汇集成的虚幻之地,也是覆盖在物质世界之上,让现实与虚空拉开了距离的天然屏障和过渡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