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向来是个君子。”
这话我听了好多遍,那老头怕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每每见着我都要念叨,说着哎呀哎呀叶清向来是个君子,然后用那咕噜咕噜转着的小眼睛瞅着我,两根像毛毛虫似的白眉毛向下一压,又往上一挑,一副颇看不起我的模样。
可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些破礼节,行礼跪坐张口闭口加个敬语啥的,拜托,我出生在2000,活到2019,皮里皮外都是21世纪的大好青年,你能指望我一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彬彬有礼当个劳甚子君子嘛,就如同我们指望荒野密林里被狼抚养长大的野崽子忽然打上领带穿上西装在华尔街推销钢笔一样荒唐。
唉,满打满算,我穿越过来也有一年了,可呆在这破谷里总是受气,真想一觉醒来看到的是自己家的天花板,手边是电脑漫画,喝着冰可乐要多痛快多痛快,何必在个不知道是哪年哪地的时空受一个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的气。
你说,不过是喝茶的时候一口闷掉,茶水茶水,本来就是用来解渴的嘛,哪有那么多破讲究。可是老头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是要吃了我一样,尤其那双黄豆粒样的小眼睛几乎都是要瞪出来了。
“你你你……这可是上好的刚托人带来的阳羡茶,你就这样糟蹋了!真是半点你师兄的样子也无!唉,你呀,你是不知道,跟你一样大的年纪,叶清可向来是个君子……”老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瞧瞧,又开始念叨他的宝贝徒弟,我的大师兄叶清。
整天叶清叶清的,这叶清怕不是您老的私生子,样样比天高,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我看只活在你嘴里。
“好好,我大师兄叶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乃是我不能及之君子一个,成了吧师傅我夸的好不好?”我扯了扯嘴角奉承道。
老头骂道:“狗屁不通!你师兄听到非气死了!”
“那我可没办法,他不想有我这师弟也得有,谁叫他是您老徒弟,而您老又是我师傅。”我笑嘻嘻地指指自己。
老头撅着嘴,又开始品他的茶,我不想再纠结这些礼仪茶道,只好到院子里,磨磨蹭蹭地开始练他教我的那些把式。
在我看来这些东西就跟广播体操无异,或者说就像广场里那些练太极的老头子老太太,根本没有武侠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刀光剑影来的帅气。
我之前问老头为啥不教我剑,我早就知道老头屋子里放着一堆兵器,要刀有刀要剑有剑,结果被老头骂了一顿,老头子说我大师兄叶清就是练剑的,我不能出去丢他的人。
非扯那个大师兄出来,你就不能直接说怕是我丢你的人嘛,唉,师傅啊,既然怕丢人,干嘛又收我这个徒弟呢。
我还记得穿越前刚和父母通了电话,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要不是那辆撞了我的破车,我现在还在补我的论文,琢磨着放假回家呢。
一想到父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也不禁呜呜的哭了起来。唉,思念家乡,思念祖国,思乡之情,我现在才知道嘲笑那些思乡之人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了。我自己何尝也不是因为思念偷偷的躲在月光底下哭呢。
记得当时一醒来,浑身就跟骨头碎了一样疼,躺在一个小破庙里,周围都是死人。看了再多恐怖片也抵不过现实,我吓得不顾疼痛窜出破庙,看到外面景象就傻了,银月高悬,悠悠的照亮着我前方,竟是一大片树林,连条路都没有,我本想回去,又想到破庙里的一堆死人,咬牙又往林子里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在这破谷里,到处都是草花虫子雾气。那把我捡来给我治好伤的老头子说看我有缘,要收我做徒弟,我扯谎说记不得以前事情,老头便给我取名叫辟雍。
原来那些穿越都没骗人,真的会穿进一个不属于你的身体里,真的会有个白胡子老头收你做徒弟。
希望这个老头是什么隐居的绝世高人,教我的广播体操也是绝世武功,最好一出谷就扬名天下,打完boss收完后宫我就收官回家。
一边打着拳我一边做着白日梦,唉这个剧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我都快等不及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剧本是什么类型的,是当上武林盟主还是明教教主呢,是身世复仇还是后天机缘呢,老天,我都穿越了,别让我平平淡淡过一生啊。
正练着呢,老头子又过来狂刷存在感,“你这练的,唉,毫无章法,哪像你师兄,叶清向来……”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又开始念叨我师兄。
他念叨归念叨,可每次我一问大师兄到哪去了,他总是闭口不谈。任凭我怎么追问,老头也不多说,逼急了就威胁我要我蹲一天梅花桩。
切,小人一个,哪有绝世高人的风度。我一边腹诽一边苦逼的蹲我的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