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多树九岁的儿子志远放学后,突然流起了鼻血。在炎热的夏季,天干地燥,孩子们常会这样。

    这个小家伙长得酷像德峰。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浑身上下虎气生生。穿着水荷给裁剪的一身藏蓝色涤卡布中山服,显得越发精灵。学习也是出类拔萃,不输小时候的多龙。全家人都视若明珠。

    多森妈看见,急忙从夹祆里抽出一团棉花。她的身体已经垮了,既使在五黄陆月,也穿不得单衣。儿子们分家后,她和德町一起种了两年籽瓜,叫湿气侵蚀了骨头,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扎不起来了。

    她抖抖索索地把棉花塞进志远的鼻孔里,正要摸额头时,志远却猛地跑开,到屋里做功课去了。

    她并未告诉德町,也没有给多树和孙巧儿说。直到夹袄里的棉花快被抽光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不妙。

    “多森爹呀,志远流鼻血都快两个月啦——”她怯怯地说。

    德町心头一紧,骂道:“你吃屎了!咋不早给我说?”

    “我没当意——”多森妈带着哭腔说。

    德町慌忙到地上去给多树说。

    多树说:“志远去年就流过鼻血。”

    孙巧儿说:“好多人家的娃娃都流鼻血哩。”

    德町说:“我看志远脸色不好,得瞧去。”

    多树说:“这么忙,等籽瓜下来再说吧。”

    孙巧儿说:“现在的病看不起,头疼发烧都得几十块。”

    德町气愤地哼了一声,匆匆去找德峰。

    德峰说:“我不方便进你院子。你把娃娃领来我瞧瞧。”

    志远放学后,德町急忙带他去见德峰。

    德峰望了志远的面色,又揭开他的衣服看,突然大惊道:“不好!”

    德町赶紧把志远打发回家,问德峰:“咋了?”

    “身上都有红点点啦。赶紧进城吧!”

    德町立刻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就和多树带着志远进了县医院。

    县医院已经完全变了样。当年多林瞧眼睛时住的那些平房都不见了,变成了高楼。德町两眼摸黑找不着门道,就抱着志远坐在楼道里的铁椅子上。多树挂了号,叫上德町,抱起志远进了诊室。

    “咋啦!”一个年纪很轻的医生抬起眼睛,漠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