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办事,可以颠倒黑白,白的既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凡是做官者,无不深喑其道,这胡大人尽管身为白莲教的人,但为官多年,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门道。
朱雀问道:“未知胡大人既是白莲教的人,怎会做到千户的?”
胡大人说道:“这个指挥佥事是我想办法争取过来的,其实也没费什么力气,不过是平调过来,因为福建浙江一带海域,近年来倭寇之患严重,而朝廷又不堪,人人都认为来这里做官是苦差事,可是若无真正抗倭之兵,最后受苦的还不都是百姓?我们既然身为白莲教,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朱雀点了点头,白莲教在官府眼中虽然是邪魔歪教,可是在百姓心目中,还是一个惩恶扬善的侠义教派,而且朝廷虽然对白莲教不断进行抓捕围剿,但白莲教却始终生生不息,犹如这大海下面的一股暗流,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胡大人接着说道:“我今日就觉得倭寇的行为有些反常,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种声东击西之计,唉,望海镇的百姓造了倭患,我也是难辞其咎,对了,待会你去指认一下是谁射上的你,我对其严加惩处。”
朱雀说道:“不用了,反正这些倭寇最重都是砍头的罪名。”顿了顿,他又安慰胡大人,“你们身在局中,只知道和倭寇厮杀,不懂策略的倭寇忽然大举侵犯,难免有些出人意料,这也怪不得你,对了,你怎么跟上面解释屈边宁等人的身份?”
胡大人说道:“何用解释呢?这些人我看身手都还不错,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去劝说他们加入我们海防,也算一份正经的差事,胜过他们再去劫掠。”
朱雀想起屈边宁落草为寇的经过,摇了摇头:“他们未必会愿意,屈边宁以前就是海防的官兵,后来受到殴打陷害,他原来的上司对他又有夺妻之恨,你说他们还会重走老路么?”
胡大人神情复杂地说道:“你说的事情我似乎也听说过,不过我们蒲禧所和平海卫不同,或者我能够说动他,就算不能,我也不会为难他们,让他们安然离去,本来我想如果能够说服他们成为海丁,则上面也就无话可说,现在看来,由我另想办法便是。”
朱雀说道:“毕竟你们手中还有两百名倭寇俘虏,海面上还有那些倭寇的尸体……”
胡大人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将海上的浮尸都给勾了回来,这些也能算作战功向上报,能够让朝廷对我们官兵进行嘉奖,你知道,我们海防虽然拼了命维护沿海百姓的安危,但也存在饷银被克扣的情况,官兵们住在城垛子里,条件也算相当艰辛,若是有了赏赐,尽管一定会受到盘剥,但有总胜过没有。”
朱雀说道:“难道海防这种危及边境安危的门户,也有人敢火中取栗么?”
胡大人苦笑道:“海防算什么,就算是大军犯境,他们该怎么拿还是得怎么拿,没有战争,他们还不好升官发财哩,就这么三百余名倭寇的战功,还不知道能获得多少赏赐,平海卫既然搬兵来援,功劳还得分给他们一部分,这么七折八扣,到我们蒲禧所,也就剩不了多少了。”
朱雀没想到这些衙门里的人,竟然还会缺粮少钱的,不过他心中也明白,海防不像内地,无法盘剥百姓捞得油水,所以若非家中无人照应,谁都不像到这偏僻之地来。想到他们如此辛苦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酬劳,朱雀心中一动,想起了求活岛,想起了黄金无用的大将军,他精神一振,对胡大人说道:“你们缴获的倭寇炮船要怎么发落?”
胡大人说道:“自然要上缴,基本上都会分配给海防卫,火炮应会拆掉架上炮台,我们这里平日配备两门铜炮,加上一千官兵,只要不遇上大股倭寇,平日的防备已经够了。”
朱雀说道:“可否想办法暂缓将炮船上缴呢?”
胡大人愕然:“可是我要炮船干什么?”
朱雀说道:“我可以给你们指一条发财之路,只看你们有没有能力去取。”想起大将军企图让自己葬身大海,这个仇如今有了报的希望,另外这些败退的兵卒在中土劫掠工匠为他们干活,用带有毒性的阿芙蓉将他们控制,本质上已经和倭寇无异,若能将其歼灭,自然是有益无损之事,只是岛上还有苗治方等几位好人,一百多名无辜的工匠,倒是有些为难。
胡大人眼里放出了光:“什么发财之路?”
朱雀说道:“从这里出海向东,大约有一百多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岛,叫做求活岛,求活岛为一二十年前溃败的海防官兵所霸占,他们本是和倭寇相斗不敌而成的逃兵,戴罪之身不敢身入中土生活,所以他们劫掠了不少匠人在岛上为他们干活,让他们享受着奢靡的生活,他们头目所在的庭院里,有几口盛放着黄金的木箱,里面的黄金我估计足足有数万两。”
胡大人闻言忍不住有些心痒难搔:“不知岛上共有多少逃兵?”
朱雀说道:“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三百多名,但他们全都修习过刀君胡漫天的刀法,武功不可小觑。”
胡大人醒悟过来:“所以你才让我用炮船先轰上几炮,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