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扈善力又言:

    “只恐为我等小儿辈所辱没。”

    天子道:

    “何出此言。朕闻说侍郎给事中宫,善文墨,有韬略,且知边事?”

    扈善力忙推一回手,却之:

    “文墨韬略如何敢当,止会写几个字,看得懂书册意思,能讲几段前人文章。亦匪知边事,不过少年时,尝于塞外为奴五载耳。”

    “怎生为奴?遭售卖抑或被掠?”

    天子问曰。

    扈善力答:

    “天子耳顺,乃是被掠。我父扈奇,赵之边尉,携阖家屯于塞上。于十一岁冬,塞外大寒,马、牛羊死无数,故胡羯、猃狁联兵来犯。我父率众击退数番,又请藩中援兵,然……”

    “然而如何?赵王并不来救?”

    天子问曰。

    扈善力答:

    “亦匪赵王力所能及,乃是天时不利我。彼时严寒太甚,援兵行路艰难,抵得塞上时,已是三不余一。天寒,粮道亦不畅顺,时日多耗,所押粮草半路便销用尽了,更多有粮官亡走于半途。无人无粮,如何能援?如何能战?”

    遂我父兵败,小人与阖家诸人俱受虏为奴。五载后,小人自脱逃而出。”

    天子又问:

    “侍郎脱逃,然侍郎家人如何?奈何不告朕以寻回之?”

    问得扈善力眼内一时老泪潋滟,只拿袖子胡乱拭了,又道:

    “年少不曾识得天子,故小人自卖身为宦者,得了金钱,又遣乡中通塞商人,前往赎买。方今止赎回两个兄弟,其余不明。”

    天子又问:

    “侍郎给事中宫多时,奈何不遣国使寻之?”

    这扈善力给事中宫,为文书役,日常誊抄简册。前番见这新天子也并不多,只知他初来时姿容华美,肌肤丰茂,周身味道也尚好;不多时日便臭气逼人,等闲不敢近之,御前几个黄门常侍,只恨不得自家日日风寒,气道塞堵。今几番言语,已悉知天子臭虽臭,却是个谈吐随和的,遂转涕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