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从未见过算盘打得这么响的小丫头,萧坤宁低价将琴卖给她,所谓的低价实际也并不低。
谢玙教出来的学生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大手一挥:“我不要了。”
萧坤宁不急不躁,命掌柜将铺子里最精致的琴取出,悠悠道:“这把琴出自大家之手,你看琴身都是上好的木,漆光如镜,想来你之前也是见过的。”
赵熙然的镇店之宝,顾凝若不动心,只能说她眼瞎。
琴之一物,本就奢侈,寻常人打造与大家打造,不论好坏,前者的气势就已经输了。
顾凝深知这一点,见到好琴,先是估价,再去想还价,其他就不多想了,在她蘅湘阁就没有卖不出去的琴。
心中赞叹,表面上没有一星半点,不仅不露,还露出嫌弃的神色。对面的萧坤宁要不是熟知此人贪财吝啬的本性,险些都要被骗了。
对付骗子,她自有办法,道:“先生昨日来看过琴,道五千两可卖,既然顾东家买的不止这一张琴,便出四千两,如何?”
顾凝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上都是不可置信:“四、四千两,小丫头你当我不动琴,四千两不买。”
萧坤宁不勉强,可惜道:“既然你不要,我便五千两卖给先生,他是先生,我便四千五百两卖给她,也算全了师生情谊。”
顾凝缓缓坐回去,她熟知谢玙,卖琴人是萧坤宁,或许谢玙当真会买,她一咬牙道:“好,四千两。”
鱼儿上钩,萧坤宁笑容绚丽,又令掌柜给顾凝一一介绍剩下的琴。
而对谢玙遇到户部尚书钱时澜,江南商会一事,让人痛惜。
谢玙出手,都没有成功,若是派旁人去,不仅不成功,可能还会引起商户的怨恨。钱时澜说着这些年江南商会所得利益,若是归为朝廷,哪里还会有国库空虚一说。
谢玙安静磨刀,匕首刀面如镜,从未抬首,对面的钱时澜不明她为何要磨着匕首,建议道:“匕首生钝,不如换一柄。”
谢玙道:“江南商会组织者是商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倘若为朝廷所用,必然不会那么用心。匕首生钝,尚可打磨,人心不也是如此?”
自己的事办着最用心,倘若忙碌多日便宜了别人,下次就不会尽心。
钱时澜觉得也对,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纤细的指尖带着力,轻轻拂过刀刃,不想一碰就露出血珠,他眼皮跳了跳,谢先生皱眉道:“太锋利了,不好用。”
锋芒毕现,太过惹眼。
钱时澜是人精,一听就明白,江南商会就像先生手中的刀,光芒大盛,刀刃锋利,朝廷去碰,必然会‘染血’。如今解散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朝廷可以设置商会,借以来‘庇护’商户。
毁了江南商会,可以再创立。
如愿得计后,他忍不住打量面前的谢玙,清风霁月般的圣人,指甲圆润透着粉,一派温润,只是拂刀刃的动作又染着寒霜,一温润一寒霜,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多年前谢玙经颜相、不、那个时候应该称晋国公的举荐来到长安,危难之际助皇帝登基,谁知事后谢玙要离开,直言游历山水。这样的高人,心对皇帝是大幸,若走了,被别人利用,便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