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阮家老宅
一早阮绵绵就带着丫髻七乐在西屋整理药材,西屋平日有些潮气,阮绵绵便将屋内都铺满稻草,另外撒上石灰粉。她一边记录一边盘点着这些药材的种类了数量,慕容府送来的这些药材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型药铺了。好在之前她与大哥阮继裕在京州时的那次详谈,阮继裕将大部分原来阮记药行的账簿都找了出来,她回到瑞州后一直都有翻看这些账目,所以她对目前市面上的各类药材的价格都熟记于心。
她把放常用药材的箱子都编上号,做了标记,然后将名贵的药材都另外用小箱子装好放在了东头的屋子里,那件屋子朝阳也干燥适合存放药材。
阮绵绵寻思着可以用这些药材做些东西,这刚入秋蛇虫鼠蚁都不少,不让做些荷包,然后放血日常驱虫的药包也是好的。她突然想起母亲原先的绣艺精湛,但是她平日经常会绣些帕子,打络子等,这荷包的绣样就让阮母给描几个,然后大家再按着这绣样去绣了花样做荷包。
她将这事交给丫髻七乐,命她到集市上先选些布的边料回来,阮绵绵再按着记忆里看过的那些荷包样式花色画样图。
“娘,你看这样的荷包可好看?”阮绵绵拿着画好的荷包样稿给阮母看。
阮母瞧了她手上的图样,很是吃惊,说道:“这是……你从哪儿瞧来的荷包?怎么如此精致?”
“娘,这是我自己想到的,我觉得光用缎面料子太单一了,可以加一些轻纱,绣在上面的花虽然精巧,但是太耗费眼神。这轻纱挽出来的花既生动又俏丽,而且还能搭配很多颜色,也显得很华贵。”
阮绵绵说着拿出一只她按图样做的荷包,上面那几朵用轻纱扎成的立体花朵分外生动可爱,整个荷包一点也不显单调,倒是新奇的紧,加上荷包周围也绣了一些简洁的花边勾勒,做工倒是比一般的荷包来得方便,它用的是抽绳的方式,拿取都更容易,也实用。
“这也是你自个儿做的?”阮母看着她手里的那个荷包,她第一次见这样款式、花样的荷包,她记得绵绵一直不爱女红,可这如今怎么突然做起了荷包真是让她没有想到。小时候她教绵绵刺绣,没有一次她不是偷跑了去书阁躲着,然后一整天就再也找不到人,只是去了一趟京州回来,完全就变了个性子似的。
“娘,这都是简单活儿,和娘的绣艺比起来,绵绵真是惭愧。”她当然知道以前这身子主人从来不做女红,所以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女红如何。
“绵绵,以前也没见你好好学过,我还记得啊,那时候让你好好绣花样,你呀老是偷跑去你爹的书阁看书,还一躲就是一整日,娘以为你不愿意学,最后也再也不逼你了。后来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倒是想让你学个女红好嫁人,接过也没那个机会了。如今看来,没想到你不仅会,还如此有天赋,等娘眼睛好一些,一定要把这手艺都教给你。”
阮母慈爱的扶着阮绵绵的手,她此生只有这双儿女,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都有好的归宿,阮绵绵迟早是要出嫁的,她还是希望她能好好学会女红,虽然阮家败落,但在这件事上她依然可以尽到一位做母亲的职责,这让她十分欣慰。
“娘,等你眼睛好了,我就跟着你学女红,但是你可不能嫌女儿笨噢!”她柔柔的靠在阮母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所以她十分珍惜在阮母身边的时候。阮绵绵觉得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智才真的符合这幅身子的年龄。
“傻孩子,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孩子呢!你怎么都是我心里的宝……”
是的,问这世上有哪位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曾经就是那一个被自己父母嫌弃的孩子,被遗弃的孩子。阮绵绵被阮母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头一紧,鼻根一酸,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一串泪珠从脸庞滑落。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阮母揽着她的手上一阵湿润,她低头一瞧才发现阮绵绵正在暗自落泪。
“娘,我只是后悔当年怎么没有好好和您学女红,也不会如今还让您操心……”她言语里略带哭音,听在阮母心里一阵反酸。
阮母的眼角也湿润了,一双柔美的眸子泛着水光,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她搂紧了在怀里的女儿。阮家今年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原本已是风雨飘摇的阮记终于垮了,她的夫君也在这次动荡中身患重病卧床不起,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无法自理。唯一的儿子一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自己一介妇人无能,如今家中的一切都还要靠女儿支撑。她心中一阵愧疚,没想到阮家有一天会沦落到让女儿去想法子讨生计,这她心中第一次真正相信,阮家此次是彻底过去了,这个曾经瑞州望族,如今树倒猢狲散,再无辉煌。
“没事,绵绵,娘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教你,只要你想学,娘都会教你的,娘就只剩下你了……娘最难过的,就是真的苦了你。娘只想我们一家团聚,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想你们都平平安安,别的都不求……”
“您别哭,大夫说了您的眼睛还没好,不能流泪……我们都会好好的,娘放心,绵绵会照顾好您和爹的,大哥也会平安无事的,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爹娘,她又怎么舍得离开他们,还有大哥,阮绵绵一直都在寻找,她派小黑去京州送了两次消息,都没有答复,这次她在给慕容府的回信中也提到了关于她大哥的事情。
阮绵绵一直隐隐感到事有蹊跷,若是往常小黑应该直接就会带回阮继裕的消息,但是这件事一直拖了数月有余,一个人怎么会好好就没了消息,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