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鸢今天累得不轻,一上车就瘫倒在丫鬟拾珠身上,到了明月斋都没缓过气,拾珠心疼坏了,一壁替她擦一壁汗责问随行的缀玉。

    “上山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看看你把小姐伺候成啥样了!”

    缀玉早憋了一肚子气,跺着脚恨恨道:“要怪就怪陆五娘,明知道小姐月事将近,偏要学劳什子胡旋舞,而且她还喜欢当马泊六,偷偷藏着陆公子,让咱们小姐白白当了回舞姬,真真可恶。”

    “闭嘴!”

    拾珠柳眉倒竖,一声娇喝吓得缀玉不敢动弹,宋鸢摇摇拾珠胳膊,缀玉这才敢缩着脖子翻出个碧色雕花小暖炉,熟门熟路地煨在宋鸢腹上。

    热意透过衣衫缓缓沁到皮肤,宋鸢的脸色终于一点点红润起来。

    母亲去世那晚,她赤脚站了一整夜,从此便落下宫寒的毛病,一年到头手脚冰冷,月事前后数天,还会腹痛难当。

    这些事,陆嫣多少知道一些,但她不会放在心上,能让她记挂的只有她的孪生兄弟陆寻常。

    早知道进观音殿的代价这么大,说什么她也不会赴约,陆寻常那么多名门闺秀不选,偏要到荒郊野岭与她“偶遇”,对有婚约的她说些不着五六的胡话,教人困扰又难堪。

    拾珠却与她的看法正好相反。

    自从经历三年前那个骇人的月圆之夜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祈求宋鸢早日嫁出去,老天也曾一度开眼,让宋鸢攀上信国公府这棵大树,她以为宋鸢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后来的事实证明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不是男子自愿求来的姻缘,到底不会珍惜。

    宋鸢已经被裴连城拖了三年,再不为自己打算,怕是走不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十七岁的女子,美得像薄雾中的朝瑰,那藏在幕后的奸人,又岂会断了采撷的邪念。

    所以,宋鸢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小姐,你别怪拾珠僭越,当初圣上将你许嫁,一是为了牵制裴家,二是为了稳固军心,如今信国公凯旋,这婚约已无多大作用,不如求圣上撤销了吧。”

    “又说傻话了。”宋鸢星眸半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徽帝从不做亏本生意,当初不顾裴老夫人意愿,将她强说给即将出征的裴连城,所为的不过是“利益”二字,如今裴连城收回西南军权,徽帝又怎会舍得到嘴的肥肉?

    “难道就让姓裴的拖一辈子?”

    “傻丫头,男子的青春也值钱,这回裴家腰杆硬了,肯定会替自己讨个说法的。”

    “讨来讨去耽误的还不是小姐你么,依我看不如直接请陆公子帮忙,陆家是太后母家,他又才向小姐倾诉衷肠,有他出马,解除婚约指日可待。”

    拾珠循循善诱,宋鸢看着明月斋笑而不答,拾珠抬眼一扫,原来是陆寻常一母同胞的四姐姐陆妧和她的夫君、婆母前来购物。

    这位少奶奶可不是易与之辈,嫁了人还要管娘家的事,宋鸢要进陆家大门,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