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漆黑夜幕缀满璀璨星辰与万千明灯。杨柳垂岸,花灯顺水而漂,暖黄与赤红的灯火将这座繁华小城照得如同白昼。春宴楼依着临江畔而建,丝竹之声飘向粼粼湖面,隔着一扇雕花门,依旧能听到楼中歌伎悦耳的歌喉。
晏离舟半倚在窗口,欣赏着底下宽阔长街熙攘的人潮,狼崽依偎在他怀里,爪子不停抠挠窗沿,面露凶相瞪着底下暗送秋波的男男女女。
青溪节热闹非凡,流芳城建在苍鹭山脚一处隐蔽的入口处,入口布满结界,非妖族之人不可进入。但偶尔也会混入几个误打误撞进来的凡人百姓,城中巡逻的士兵会抹除他们的记忆,将他们悄悄送回来时的山路。
祁白茶大病初愈,晏离舟担心他一直待在房里,会再闷出病来,索性将他也带了过来。小团子缩在晏离舟的怀里不吵不闹,懒懒阖眼听着周遭的动静,若不知道他的身份,任谁看都以为他是一只未开灵智的妖兽。
游湖赏灯行了一路,新奇劲散去后,青啼才领着他们去了春宴楼。
晏离舟被青葵忽悠着喝下小口春檀露,这酒入口甘甜,回味十足,却是后劲极烈,一杯就能醉倒一名壮汉,更何况是从不饮酒的晏离舟。
晏离舟脸颊浮起两抹酡红,他倒乖,醉了便靠在一边发呆,完全不顾自己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瞧那底下驻足的人潮,有几个大胆的都想直接冲进来了。
得亏春宴楼是青啼开的,他看出形势不对,一早就吩咐小厮将门关了,才没引起太大骚动。
祁白茶像只护食的野兽,牢牢盯紧底下不怀好意的几个人。他暗自咬牙,晏离舟再敢喝酒,他绝对要咬死他。
青啼和青葵吵了两句,对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要撺掇晏离舟再喝半杯。青啼拉住她,头一次语气严厉,“别闹了,你屡次对泷月君不敬,泷月君为人宽厚不跟你计较,你还不知悔改,非要惹出大事来才肯罢休吗?”
青葵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小厮端来了醒酒汤,青啼懒得跟这妹妹白费口舌,他伸手接过汤碗,刚一靠近晏离舟,那只狼崽就冲他龇牙咧嘴,一副‘你敢碰他我就咬死你’的架势。
晏离舟出来的时候带上了这只狼崽子,他特意留意了两眼,还是青葵开口,他才知道这是祁白茶。父皇的孩子太多,他陡然一听,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这位弟弟。
更让他惊讶的是,祁白茶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无尘宗,还拜入了泷月君门下。此前他就听人提起过,泷月君破例收了一名弟子,他还与人感叹是谁能那么幸运,结果,这人竟跟他有渊源。
许久不见,祁白茶的脾气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比从前多了几丝锋芒。
青啼笑道:“白茶,泷月君喝醉了,我只是想给他送醒酒汤。”
白光一闪,晏离舟面前突然出现一位黑衣少年,黑发高束,容貌俊逸,深邃的琥珀瞳紧紧凝视着青啼,仿佛一只驻守领地的雄狮,不容许对方踏入他的地界。
青啼委婉道:“你也不想看到泷月君这么失态吧,这是醒酒汤,让我喂他喝一点?”
祁白茶没有回应青啼的话,而是向青啼伸出手。
青啼:“嗯?”
祁白茶:“给我,我来喂。”
他看似淡然,却不容人拒绝。
青啼怔愣的功夫,手上的药碗被祁白茶一把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