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庄牧结束完一轮洽谈,想着向北这么久呆在一旁会不会太无聊。这么想着,一点不被察觉的甜蜜烦恼不知不觉涌上心头,冷硬的面孔霎时柔和了下来。

    然而,当他转身,朝后方看去时,那道一直站在那儿的颀长身形,已不见踪影。一点恐慌悄然爬上心头,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庄牧匆匆告别合作伙伴,在偌大的会场里寻找着向北。

    遇见一个又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人,或身形相似,或完全不同,但他们脸上的面具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那个。再一次落空之后,庄牧愈发不耐了。他松了松领带,英挺的眉毛皱在一起,灌了一口酒,目光仍然在会场里四处逡巡着……忽然间,他的目光顿住,在华彩灯光下,他找到了他的玫瑰与剑。

    在那一瞬间,庄牧只觉得口中的酒液冰冷又无味,他想回到那座别墅,喝一口向北煲的汤。

    岁家的根基在实业。此外,和一些科技公司也有密切的合作。可是如果要说娱乐圈的话,完全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联系。突然之间,岁家要涉足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引发了不少的猜测。

    除了外界议论纷纷,岁家内部对于岁余年的这个决定也很是不解。

    其实不止其他人,就连岁余年本人,也不甚清楚。即便不清楚,他还是抗下所有质疑,在医院花了两天时间写了一份提案打动了其他人。

    今天,岁余年来参加这场假面晚会,便是在为接下来的动作做准备。

    那晚去了海边,回去之后他就发了高烧。烧得稀里糊涂的时候,一段段光怪陆离的剪影在他脑子里盘旋。但和以前一样,从梦中醒来,那些片段就全都变成了太阳下彩色的泡沫,全然了无踪迹。不过这一次,又有一点不同。

    高烧消退,清醒之后,岁余年脑袋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开一家娱乐公司,这样别人就不会欺负……欺负谁呢?

    岁余年总觉得昏迷不醒的四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不巧遗忘了。他揉揉太阳穴,刚刚和几个娱乐圈顶层人物的谈话着实耗费心神,让他有些疲惫。吹了吹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岁余年重新恢复到最佳状态,还得和另一拨人洽谈。

    噙着得体的笑容,岁余年朝着宴会中央走去。四周全是带着面具的人,所有面具在岁余年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枯燥无味。在茫茫人潮中,他恍然听见了一句脆生生的“庄先生”。语调清脆,听起来像是全身心地依赖着对方。

    岁余年皱起了眉,心里没由来的一股不舒服。周围人来人往,岁余年忽的回头去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想看什么。他没看见一张张面具,没看见细长的玻璃杯。说也奇怪,唯一进入他的视野的,只有门口转弯处燕尾服转瞬即逝的衣摆。

    倒数第二次周赛,第一还是向北的。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却是在向北的规划之中。二十分钟前,他站在舞台上捧着节目组送的生日礼物,笑容喜悦之中带着一丝可爱的腼腆。二十分钟后,他坐在保姆车里,单手支撑着头,没有表情的脸显得冷峻且锋利。至于生日礼物,则是被他随意地扔在一旁,孤零零地落在后座好不可怜。

    季扶摇拉开车门,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心脏一阵狂跳。自从海滨一夜之后,冷峻或是桀骜的向北,似乎于他总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因为那样的向北,总是让他回想起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猎猎寒风吹过,天地间他仅能抓住的一丝温暖。

    平复下呼吸,季扶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小酷哥,你这又在想什么?”

    季扶摇看见靠窗沉思的向北轻飘飘地看了过来,然后冲他笑了一笑,混不吝地说:“想你啊。”

    于是,刚刚平复下的心跳,再次躁动起来。

    向北并不在意季扶摇不自然的反应和其他小心思。在度过初期之后,他只需要负责宏观调控,而不用像之前那般仔细揣摩他们的表情神色。

    他抬眼,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ER要选的代言人内定的是顾寒衣吧?”

    ER是国内一线高奢品牌,靠香水起家,后来经过几度融资,产品线逐渐铺大,除了香水之外还有其他产品。不过作为ER的根基,香水一直是ER的立身之本,在全球都饱受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