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浦东的炮二旅虽然只是个空架子,实际只有一个炮兵营区区十二门75口径的卜福斯山炮,可炮二旅旅长蔡忠笏却是国军中不多见的炮兵专家,他很好地利用了浦东的植被以及地形,命令炮兵白天在竹林中隐蔽待命,傍晚则果断出击,给上海日军以及黄浦江上的日本军舰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8月15日,十九大队之所以能够守住虹河路桥阵地,就是因为关键时刻炮二旅冒险炮击了黄浦江上的出云号巡洋舰以及几艘炮艇,迫使出云号巡洋舰以及几艘炮艇不得不掉转炮口压制炮二旅,十九大队这才侥幸守住阵地。

    此外,蔡忠笏还在浦东的美英烟草公司顶楼、耶稣大教堂顶楼以及浦西秘密设置了好几个观察哨,炮二旅之所以打得准被誉为浦东神炮,跟观察哨的抵近观测是分不开的,有老兵回忆说,甚至连舰上日军都能听到前沿观察哨的电话铃声。

    与吴淞炮台一江之隔的东炮台旧址,蔡忠笏就设置了一个观测哨,因为这里紧扼着吴淞口,是各国军舰进出黄浦江的必经之路,同时这里又正对着吴淞外海,外海上旦有风吹草动炮二旅就能及时得知消息,提前做准备。

    将近正午时分,炮二团团长蔡培元便匆匆走进了指挥部,向蔡忠笏禀报道:“旅座,孙生芝从东炮台观察哨打来电话,说吴淞外海集结了大批日舰,包括出云号巡洋舰在内,少说也有十几艘军舰,还有大量炮艇,小日本似有在炮台湾抢滩登陆的迹象!”

    “你说什么?”蔡忠笏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小日本要在炮台湾登陆?”

    旅部的几个炮兵参谋赶紧摊开地图,用红铅笔在地图上圈出了炮台湾的位置。

    “就在这里。”蔡培元指了指红圈,对蔡忠笏说道,“昨天晚上,驻守吴淞镇的61师已经让小日本一个中队打垮了,从南市调防的钟松旅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赶到吴淞,我担心对面的吴淞保安队撑不住,是不是可以考虑给点炮火支援?”

    蔡忠笏点头应允道:“2连、3连距离炮台湾太远,临时改变部署只怕是来不及了,马上给孙生芝打电话,命令1连给予必要的炮火支援,但是要把握好原则,必须首先保证自身的安全,然后再考虑给予必要的支援。”

    “是!”蔡培元啪地立正,领命去了。

    目送蔡培元的身影离去,蔡忠笏又匆匆走进隔壁电讯室,对守在电话总机旁边的话务兵说道:“马上给我要龙华集团军司令部。”

    蔡忠笏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他怀疑吴淞外海日舰的大举集结很可能就是日军向上海大举增兵的前兆,所以必须马上向张发奎报告。

    张发奎也算是国军中为数不多的智勇战将,只不过他一直忠于汪精卫,所以素来就不得蒋委员长重用。

    接到蔡忠笏报告之后,张发奎马上就做出了与张治中相同的判断,认为日本海军在吴淞外海的集结绝非孤立事件,种种迹象表明,日军即将向上海大举增兵!浦西的第9集团军若不尽快做出战术调整,很可能要吃大亏!

    张发奎又一个电话打到南京,找到了前敌总指挥陈诚。

    前线两大集团军总司令都坚持认为日军即将向上海大举增兵,陈诚也不敢怠慢,赶紧拉上白崇禧前往蒋委员长官邸,此时蒋委员长正在他的官邸给德国顾问法肯豪森钱行,今天下午法肯豪森就要赶到南翔去,亲自坐镇指挥铁拳计划。

    听说要将铁拳计划取消,还要将刚刚赶到上海的11师以及原定用于铁拳计划的后备部队第96师调往宝山、吴淞沿线,法肯豪森就连连摇头,对蒋委员长说道:“不不不,铁拳计划将直接关系到上海战局的走向,绝对不能取消。”

    白崇禧对蒋委员长偏信洋顾问素来不满,当即反驳道:“铁拳计划能不能够发挥出诸如法肯豪森将军所说的良好效果暂且不说,如果第9集团军不做出战术调整,一旦日军在宝山吴淞沿线大举登陆,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完翻译转译,法肯豪森大为不满,挥舞双拳咆哮道:“首先我要说明,铁拳计划是一个严密的作战计划,如果中国军队能够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全歼上海日军绝对不是问题,然后我要说的是,既便日军在吴淞、宝山大举登陆,国军也有足够的时间调整部署,因为淞沪地区水网密布,这将对日军的机动构成极大的障碍。”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万一日军早有准备呢?”白崇禧同样气得脸色铁青,又转头对蒋委员长说道,“委座,卑职以为想当然地认为日军对淞沪地区的水网地形准备不足是极不明智的,也是不负责任的,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行了,行了,你不必多说了。”蒋委员长却显然更倾向于德国顾问的观点,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法肯豪森将军是德国有名的军事家,健生你应该相信他的判断力,铁拳计划按原定计划执行,至于战术调整嘛,以后再说。”

    对于洋人,蒋委员长有着超乎寻常的迷信。

    白崇禧跟陈诚对视了一眼,只能报以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