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文如同铁链缠他五指,越缠越紧越挣越猛,直到刺眼银光烫伤他五指表皮、腕间以至于整个臂膀,冒出徐徐带血的蒸气,姜誉额间冒汗,依旧死死攥紧了不松开。

    结界里的晴厉自是清楚咒文对他人所造成的影响,却不明白姜鹤霄为何如此护他。他神色怔怔,望着姜誉那只被咒文缠紧的手掌,表皮甚至是内层血脉瞬间贲张,血液飞溅,透过结界洒在他脸上,晴厉缓了缓,低声说道:“够了姜鹤霄。”

    姜誉并无理会,嘴喃咒语,左手结出咒印,愈加牢固了咒文与他右手的连接,咒文见挣扎不开,发出冲天如柱的煞疠玄雷,击得周遭冰地全数覆灭,就算是姜誉本人,被玄雷击了浑身冒烟,也难免口吐血沫,人却依然笔直站在原地,身形如同青松挺拔,眼眸深深盯着晴厉。晴厉见他嘴唇翕动:“闭眼,别看。”

    晴厉双瞳紧缩,咬牙喝道:“我说你够了!撒手听不见吗!”左拳捶打结界,却死活也破不了。

    无涯瞧着那方景象,阻了春不度的动作,暂且收敛想法,徒步靠近了些,温言劝诫姜鹤霄:“鹤霄仙君,我知你这人性子极好,晴秋成是你师弟,你私心助他几回,我无某非常理解,但你用肉/体锁咒文,便真是你胡来了。”

    姜誉闭着眼:“不许动他。”声音如同生锈斑斑的齿轮,沾血右手颤颤攥着咒文,他猛吸一口气,脸颊阵阵的抽搐,额角青筋微暴,冷汗夹面之际乱发散落且较为狼狈,晴厉见过他穿正装穿里衣的样子,单单这种糟粕模样却从来没有见过。

    晴厉双手紧扣屏障,缓缓苦笑一番:“姜鹤霄,这鬼玩意儿你真控制不了,你解了结界成不成,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唯独不想欠你什么,你——”

    姜誉嘶哑喝道:“闭嘴晴秋成!”他总算起了怒色,胸膛剧烈起伏,眼瞳也逐渐赤红,“你怎么样都无所谓?”他笑两笑,“又是这段舍生忘死的说法,你怎么样都无所谓,你想没想过其他人,你想没想过我,我救你可不是让你再去送死的!”姜誉嘴角漫出一丝血沫,他咬着牙没有吐出来,而后催醒乾坤袋内的藏海遗珠,珠子刹然冒出,悬空而起发出一阵刺眼光芒,咒文因暴走所漫出的力量被其逐渐吸收。

    晴厉被他那声吼了呆愣片刻,却见了他右臂经脉寸断,已然是直直冒血的状态,求不得自己出来,只能求助无涯:“这位无涯仙君,你与姜鹤霄乃是仙友知己,劳请你打醒姜鹤霄,救他一命。”

    无涯瞧他眼,笑道:“无某自然想救他,但咒文力量如此强劲,我就算功法再是深厚,也不得接近片刻,仙友稍待片刻,那颗珠子厉害得很,乃姜国皇室千年传承宝物,咒文这种东西多少也能清一些。”默了默,瞧了姜鹤霄眼,“看他造化。”

    晴厉眉头紧蹙,细想着如今灵力不足以破除结界走出去,难不成只能干等么,他翻眼瞪着姜誉:“姜鹤霄,待我出了结界,我绝会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无涯闻言,即刻哈哈笑起来:“这位仙友好有趣。”这位新生的仙尊,就算一度知道他是晴秋成,也当面尊称了一声仙友,着实温厚。其人继而说道,“姜鹤霄,你可听见了,我这厢帮你暂且阻了春门主的行动,原以为那咒文安定后你可以喘会儿气,但这位乌衣仙友可发了话,他可要将你打得满地找牙啊。”

    旁边的春不度冷脸说道:“还说是仙友,明明就是晴秋成那混账。”

    无涯欸呀声:“这不是还没求证吗。”见春不度耐不住性子又要上前动手,立马抬手阻止,“春门主,好歹卖我个面子,如今鹤霄君拼命扼制咒文暴走,你若上去搅局,我们大家都得死。”

    春不度侧目瞧了无涯眼,说道:“宁死也不辱我朝乐城的门面。”

    无涯笑道:“你怎么和石静迁一副德行,那厮也是和你这般固执己见。”

    “莫将我与他相提并论,那厮干的阴事儿多得多,早年围剿晴家也有他的一份。”春不度瞥眼结界里的晴厉,红唇缓缓勾起来,意味深长道,“晴秋成也是瞎了眼,竟跟仇家回了昭关。”

    晴厉精神一下子紧绷而起,他昂首,眼神直愣愣地瞪着春不度,哑声询问:“什么意思?”

    无涯见他不明白,便点拨一番:“当年晴家满门不甚沾惹煞疠,石静迁当主带人围剿晴宅,连续七日开阵驱煞,将里面的人全灭啦。其实这也不算阴事儿,被煞疠侵蚀早晚都会魂飞魄散,倒不如快些结束。”

    春不度反问无涯:“这种折损功德事儿不算阴?”

    晴厉冷不丁回想起那日晴宅被烈火焚烧人声撕扯哭天喊地的记忆,当时他的阿爹阿娘并没有感染煞疠,是奸贼乘人之危害了他们。

    晴厉身形摇摆不定,朝后半退,忽而单膝跪地,左手紧紧捂住嘴唇后却依然堵不住从喉管喷涌而出的血,脸色煞白。姜誉咬牙,顺手加快封印,却眼见晴厉抬手,两指间浮光隐隐悬动之际,他预感不好,嘶哑喝道:“不许做傻事!”

    晴厉这回全然不听他,两指并拢毫不犹豫插进胸口,解了体内封印,咒文灵力全然涌出,那道结界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