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海看了安心一眼,倒也没拒绝,把紫砂壶递给安心,坐回了沙发,然后问徐景行:“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我徒弟,”徐景行笑着回答道,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都没有,可事实上,他也才二十刚出头而已,却有一个快二十岁的徒弟,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唐先海就皱着眉头问:“她跟着你学什么?”
“当然是木雕了,我最拿手的也就只有木雕了,当然,也会给她打打基础,叫她写字作画背诵古诗什么的。”
“这样还不错,”唐先海难得的说了一句好话,但很快就皱起眉头,“但是,打基础要从小开始,现在才打基础,不晚了吗?”
“晚?我倒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我觉得只要愿意学习,就算七老八十的再打基础也不算太晚,肯用心,两三年就有底子了。”
“说是这么说,但那是有名师指导的结果,如果没有个好老师指导,别说两三年,就是二三十年也有可能一无所获。”
听到唐先海这句话,徐景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老头儿这是质疑他的水平呢。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是怀疑徐景行不是个名师,实际上却是怀疑徐景行的基础能力。
诚然,徐景行的手艺或许真不错,但手艺本身跟基础能力却是两个概念,一个艺术工作者的基础能力是什么?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那些人,无一不是七老八十的打老头儿,四五十岁的都能算是年轻人了,徐景行这种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底蕴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到也不生气,只是觉得这唐先海的性格果然有些愣。也就是他知道唐老头儿没有恶意,换个人过来,可能早就拍桌子了。
想到这里,顿时感觉有些好笑,笑道:“唐先生,一个合格的老师不一定非得就是博学的鸿儒,只要他能教会学生如何学习,如何思考,如何开拓自己的潜能,这就足够了,连云海老先生的成就足够大吧?可是他老人家的启蒙老师却是一个戏班子的班主而已。”
唐先海呆了一呆,呆板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挤出一点笑容,“我受教了。”
“……”徐景行也呆了,这对话的站开放式貌似不太正确啊,这唐老头儿怎么这么爽快的就认错了?不应该顺势考考自己?
唐老头儿刚才还质疑他的教学水平呢,怎么他才刚刚反驳一句,老头儿就干净利落的认错了?他的反击才刚刚开始呢,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唐先海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还有能力的老前辈能向他这样一个无名小辈认错,还真值得尊敬呢。
因此他连忙道:“唐先生太客气了,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不,你说的很有道理,”唐先海却态度坚定的说道,“如果不是你点醒我,我可能还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些年,我越发的注重技艺的传播,却从来没有教过学生们思考和学习的方法,惭愧啊。”
这,这对话还能继续下去吗?
徐景行有点尴尬了,他总不能真的在唐先海这样一个老前辈面前装大瓣蒜吧?他不想装大,可是唐老头儿却把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低,让他根本无法往下接。
都说花花轿子人抬人,这轿子是要往上抬的,可唐先海的态度虽好,却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放轿子,让他在另一端相当的尴尬。
好在余泽诚是个精明人,见状哈哈一笑,“你俩可够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尤其是老唐你,跟你聊天能憋死人,一开口就能把天给里聊死,也算一种本事了,”说着把那把南瓜壶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看看,认识不?”
唐先海扫了一眼,“这是我在年前腊月二十二做的,怎么能不认识,你怎么买下来了?想要壶,来我这里拿就是了,我这儿多得是。”
余泽诚嘿嘿笑道:“你这儿的壶是不少,但像这把这么出色的却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