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蕴此番话说完,江云芳便觉身上骤然一松,暗道小妹到底是个伶俐的,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她多日以来的陈郁。倒是也好,也省得自己一直病歪歪的都没精神打理家务了,现下好了!小妹也回来了,心结也解了,整个人都松泛许多。
江云芳笑着伸了个懒腰,与江诗蕴说笑几句,便问起她近日的安排。说起这个,江诗蕴便有些踟蹰,不知大姐对她的亲事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毕竟都拖了这么久了,反反复复的,说来说去都没说通,江诗蕴在这件事儿上,是含着几许愧疚的。
“大姐,今日我碰到王仁大哥了,他让我向你问好,说过些时日就会来看你了。然后,我就把你们那亲事提了一下。”江诗蕴担忧地看着她,却见江云芳冷了脸色,全然没有当初的幸福和喜悦,江诗蕴暗道不妙,果然如她所想,大姐是对此事生了嫌隙!必是因为这事儿一拖再拖,到现在王仁都没有去探望一下她,还是上回娘亲受惊,他才带着礼物前来探望,却也只是远远瞧了大姐一眼就走,半句话也没留。
想必大姐心中是有怨气的,不然也不会一提起这事儿就冷了脸。江诗蕴暗暗叹了一口气,莫说大姐,若是这事儿轮到她头上,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呢!不过她日后也不会找王仁那个的榆木疙瘩就是了!
江诗蕴抿了抿唇,仔细斟酌了一番用词,才踟蹰地开口:“大姐,王仁大哥说过些日子就来把六定都过了,这样也更稳妥些,届时大姐直接嫁过去便可,也省了许多麻烦。你觉得如何?可还需要添置些什么?或是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江云芳垂头理了理江诗蕴腰间的挂坠,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在眼睑留下一道细密的阴影,好一会儿才幽幽长叹:“蕴儿,大姐没啥要求,既然认定了王仁,这辈子就不会改。我的确有些恼他,但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因为,他总是在他长辈面前服软,我怕我过去以后,即便有你们护着,又能护得了几时?若他长辈不喜,再多的嫁妆陪过去,也是枉然。”
江诗蕴顿时有些哑然,早就想到大姐会因此而有些许不满,却没想到,大姐思虑的,也是她最担心的。她忽地哼笑起来,搂着大姐的手臂蹭了蹭,目光诚笃而坚定:“大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不管王家长辈如何,你和王仁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便是,这世道向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咱们江家富裕了,谁又敢看不起咱们?便是他们想要作妖,也得过问过问我这个桃李村最大的财主才是!”
听得这话,江云芳以为江诗蕴是故意逗她的,便没放在心上,只顺着话宠溺地笑道:“好好好!我家蕴儿最厉害了,有蕴儿在,谁敢欺负我啊是吧!咱家蕴儿可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富豪!”
江诗蕴抿唇笑了笑,不置一词,眼中的坚定越发深沉了几分。她素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力求做到更好,即使天要阻我,亦要开出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在不久以后,江诗蕴果然兑现了当初的诺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见大姐心情好转,江诗蕴也放松了许多,与她说笑了几句,就揽着她的手一起往前院走去。正巧这时红竹也过来了,说是前院有客到访,求见江诗蕴。
姐妹俩顿时愣住,江诗蕴才刚回来不到一个时辰,怎的就有人上门拜访?
江诗蕴暗自思忖,莫不是沈庆之回来了,便问道:“可是沈公子来了?”红叶愣了一下,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的确是沈公子,却并非姑娘所想的那位。”
闻言,江诗蕴眉心紧蹙,同样姓沈,还能这么快掌握她行踪的,怕是只有沈家大公子沈勉之了!可是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好些日子没见过面了,他们之间应该算是没什么交集才对啊!
满腹疑问的江诗蕴一路踟蹰地来到前院,刚过了垂花门,便见前厅门口的石阶上,正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翩翩浊世俏公子,正擎着一把玉骨扇面姿态风流地摇着。江诗蕴不由的眉心一跳,每次见到这个沈大公子,她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虽说认识他的机会并不多,可是每次见面大多都是在她灾难来临之前,真的很难不让她多想啊。
“沈大公子安好。”江诗蕴淡然地上前矮身行了礼,不增不减,不卑不亢。
沈勉之悠然转身,嘴角噙着一抹魅惑的微笑,微微倾首:“好久不见,蕴娘别来无恙否?”听得这故作亲密的话语,江诗蕴不由地打了个激灵,面上却仍旧不显半分,垂下眸子歉然笑道:“在下有失远迎,公子见谅!这些时日以来在下均不曾在家,实在是事务繁杂,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沈勉之眸光微闪,一抹不悦之色转瞬即逝,唇角的微笑却仍不减半分:“姑娘说笑了,倒是在下失礼在先,贸然造访,叨扰了。”
这么虚伪做作的言论竟然也说得出来!
江诗蕴暗暗唾弃,眉峰微挑,却依旧礼数周到地拱手道:“公子前来便是在下的荣幸,蓬荜生辉,如若不弃,还请公子入内小坐。”
“如此便打扰了。”沈庆之亦拱手回了礼。
江云芳在一旁看得有些咋舌,这两人看似客客气气的,可是这空气中突然紧张起来的分为是怎么回事?果然聪明说话都是比较累的!她还是先去看看家里其他未完之事为好。说着,江云芳也没去管前厅里正滋滋冒着火花的两人,掀着裙角就袅袅娜娜地回了内院。
江诗蕴淡笑如风地请沈勉之入座,而后便扬声道:“来人,还不快给公子上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