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的别院之中,家丁仆役们各自带着棍棒等武器,把守了院中各个要道,并往来巡逻,十分警惕。

    院内凉亭,秦六娘正在抚琴。看似悠然,但不时弹错的音节,却昭示着她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阿娘,这行刺的主使,会是谁呢?”崔筠乐匆匆行入凉亭,她方才自病坊归家,便听秦六娘身边侍女说了此事,于是便匆匆前来,向她求证。

    “我也不知。”秦六娘摇摇头:“沈捕头说了,主使者从未露面,贼人们也交代不出他的身份。”

    捕头沈元自刘迁口中审问出了他们受人所托,意欲刺杀崔氏侧房秦六娘的真实目的。原来驿车遭劫当日,秦六娘本来计划同崔筠乐一起外出,去到孝昌查验崔氏名下药园的生产、账目状况。

    刘迁等人便是在此两日前,受雇于人,打算对秦六娘出手。不料当日秦六娘计划有变,不曾成行。而久等目标不至的刘迁等歹人,恰逢虞雁回乘坐的驿车经过,便一时旧态复萌,出手将驿车劫走,并抓了姜小芸为质。

    面对崔筠乐的询问,秦六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中纵有万般猜测,但此时妄下论断,委实是为时过早。

    “筠儿,阿娘现在也不好说,是谁要取我娘俩性命。但你须记得,此后无论做什么,都须得万事小心。”

    “小女记住了。”崔筠乐听说驿车遭劫,驿夫被杀,虞雁回受伤,姜小芸被劫为质的一系列事情,也是心有余悸。倘若那日自己与母亲秦六娘成行,只怕遇到这些事的,便是他们母女二人了。

    “对了,柏远最近如何?”秦六娘想了想,又问崔筠乐道。

    “小女先前命侍女每日为阿兄送饭,但侍女们一个个回来之后,都不愿再去。”崔筠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女一问才知道,阿兄借着送饭的机会,每每总是狎戏她们……”

    听闻崔筠乐所言,秦六娘不由得伸手扶额:“你这个阿兄,是太轻浮孟浪了些,但现在他才是崔府正统的继承人,你我务必护他周全,懂吗?”

    “小女谨遵阿娘之命。只是这后来,我将送饭的侍女换成了小厮,阿兄便开始摔碗发脾气,日日挑拣饭菜的不是。”崔筠乐一边说着,一边抬眼观察着秦六娘的神色。在她看来,她这个阿兄崔柏远,真的是一言难尽。

    “即便如此,他也是你阿兄。牢中条件粗陋,他若有什么要求,你迁就他一些便是。”秦六娘又道。

    “阿娘,依小女觉得,阿兄委实太过娇惯了。先前他屡屡自恃身份,目无王法。才有了那日乡试舞弊被抓的事。可是就算入得牢中,也不见有多少改观。非但对自己的过错不加反思,反而日日挑剔条件好坏

    ……”

    “混账,谁教你说的这些话?”秦六娘放下手中的琴弦,抬眼看向崔筠乐,目光之中霎时充满厉色。

    “阿娘,小女也大了,不需谁人教,也能看得出事情之中的是非曲直!阿兄若再不做改变,只怕我们这偌大的家业交到他手中,也是为他所败光!”

    “住口!”秦六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儿,但崔筠乐却毫无畏惧之色。

    “日后怎么办,自然有为娘打理。只要为娘在一天,我们接手的这些崔氏产业,便不会垮!”

    “阿娘也知道但凡你在。可是,阿娘总归要走在阿兄之前,若是阿娘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业,又该谁人来负责?”崔筠乐此时也不顾禁忌,将自己心中的话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抖了个干净。

    “那你让为娘怎么办?”秦六娘闻言,面上现出几许悲伤神色:“为娘也知你阿兄这些劣迹,但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除了同舟共济,还有别的选择吗?难不成,你要让为娘放弃你阿兄?”

    崔筠乐眼见秦六娘这般神色,心一软,连忙道:“阿娘,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只是觉得,阿兄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要去去那些纨绔习气,思量一番该如何打理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