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未亮,崔泓便带着崔桃、崔樱乘着清风明月宝马香车赶到茶寮,与崔桃、崔樱一起在那临水的包间小憩片刻后,小清便按照三人的平日里的喜好,送了早点来:“二姑娘、三公子、六姑娘一路辛苦,先吃些早茶暖暖身子松快松快吧~”
因天色尚早,送上来的茶点甚为丰盛,有干贝滑鸡粥、水晶鲜虾饺、松露野菌饺、半只片成片浇了卤汁的卤水鹅、蜜汁叉烧包、蜜汁红薯、萝卜糕、鹅肝包、油圆、肉香糯米卷、茶面子,此外还有一壶乌龙茶、一碟腌萝卜、一碟甜面酱和饼皮子。
萝卜糕、干贝滑鸡粥和油圆是桃娘钟意的早点,水晶鲜虾饺、松露野菌饺、茶面子则是樱娘的惯常喜食的。
蜜汁叉烧包、蜜汁红薯、鹅肝包、肉香糯米卷都是崔泓的最爱。
卤水鹅、腌萝卜、饼皮子是卷起来蘸甜面酱吃的,嗜咸口味的食客非常喜欢。本来还应该有一碟葱丝儿,但姑娘公子说话嘴里有葱味儿为免不雅,崔泓姐弟三人都是不吃的,因此小清为着节约菜蔬,便从不端上来。
崔樱吃了几只饺子后,忽然想起来什么的,一脸凝重地转身看向崔泓,正当崔泓以为她吃咽着了时,她重重地干叹了一口气:“三哥哥,回去时记得让他们准备几只最大最肥的卤水鹅,连着卤水汁装一桶,记得鹅不要斩,姨娘要自己斩鹅。”
崔泓大感意外,徐姨娘可是一等一的斯文软弱人,如何就爱上了吃满手油的卤水鹅?更遑论亲自斩卤水鹅。
看着崔泓呆滞的表情,崔樱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十分不解道:“自从姨娘看了你给茶寮画的《潮州巷》话本子,她就爱上了吃卤水鹅。”
崔泓闻言,不由得对徐姨娘肃然起敬,心中纳罕道:姨娘看了《潮州巷》后,从此喜欢上斩鹅吃鹅?这究竟是狠人不露相决心做那吃卤水鹅的女人,还是真爱吃卤水鹅?还是徐姨娘稀罕他那便宜爹稀罕到想吃了人家?
崔樱道:“三哥哥?三哥哥?你走神儿啦?”
崔桃笑着拦住正准备拉崔泓衣袖的崔樱:“三弟许是累了,桃娘,你自己好好吃茶点吧,别闹哥哥。”
崔泓回过神来,眉开眼笑地说:“不累,就是好奇姨娘那般柔弱的好性子,竟会喜欢亲手斩鹅。”
崔桃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此事,与画本子有关。姨娘看了那画本子后大为震撼,叫王山来拧了几只卤水鹅,还特意强调专门要了一小桶热乎乎、黑漆漆的卤水。自个儿在房中,将那油汪汪鹅斩入桶中,边念叨着爹爹的名字,说要是爹爹在里面,鹅一定会更好吃。”
樱娘毕竟天真,嘟着小嘴不满道:“为什么爹爹在会更好吃,这么多年没有爹爹,我们不也吃嘛嘛香,过得也阔绰,比侯府也不差。没有爹,二姐姐三哥哥还不用挨罚呢,我觉得没爹爹在,饭才更好吃。”
“吃的你鹅吧。”崔泓与崔桃被她稚嫩的童言童语逗乐,轻斥一声,然后噗嗤地相视一笑便丢开了这个话题。
山房的早茶一向是既简单方便又美味可口的寻常茶点,仅有每周来镇上店里时才会放开了搓一顿正经的侯府早茶:一桌子早点,吃上一个时辰还停不下来,当然,这也是消磨的时日的好法子。
崔泓三人慢悠悠地享用着早点,看着窗外清溪两岸渐渐喧闹起来,在河道上做买卖的游船也开始张罗着吆喝起来,来时静谧空旷的小镇,变得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崔泓估摸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于是喝了一盏浓茶后,打算起身离开。见兄弟离席,崔桃顿时又有些紧张。于是,崔泓语气温柔坚定地安慰道:“天已大亮,不一会儿人就要多起来,我先下去恭候着。二姐莫怕,我就在下面——自家铺子,你是主他是客。”
及至巳时,来吃早茶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一些远路的词曲社成员业已赶到,于是,崔泓客客气气地亲自请了他们先一起到大包间吃早茶,等到大厅早茶供应过了时辰后,崔泓便令人闭门谢客,并在茶寮门口挂了已被包场的牌子,若实在是慕名而来的,便给打包一些茶点相赠予,好叫人家不至于白跑一趟还空手而归。
徐妈妈本要反对,但崔泓说,常来的客人都是镇上的住户,倒也不差这一次,但远道而来的可不一样。万一远客败兴而归,憋了一肚子饥饿、委屈、愤懑,指不定回去后会因一时负气而互相传播负面说辞。茶寮多年有口皆碑的声誉来之不易,可不能如千里长堤般毁于蚁穴般毁于一个小小的错误。
徐妈妈等人也是伶俐人物,一点即通。经崔泓三言两语稍加点拨,当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还主动提出,他们不怕辛苦,左右现在吃茶点的人也少了,单凡前来用早点的人,只要对方愿意,均可打包外带。
如此,这个小插曲便暂告一段落。之后进入茶寮的人,便都是持有词曲社名帖来参加雅集的各方文人雅士。
孙敦颐来得比较晚,但也没错过时辰。他一进来,就忙不迭先向崔泓拱手:“三公子。”